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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秃头歌女》作为经典的荒诞派戏剧,被大众广泛熟知和好奇,以至于在上海中国大戏院看完戏之后,还会有看戏的观众在散场时嘀咕:“怎么没有看到秃头的女人”,不得不说这是一次尤内斯库的胜利,戏弄了这些起初被剧名吸引住的人们。的确,《秃头歌女》从剧名就充满了荒诞的意味,
进入剧场的观众还会发现这出戏里的对话实在没有逻辑,又无聊又可笑。开头史密斯夫妇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,讨论婚礼葬礼和医生,讨论博比家族群……马丁夫妇一上来互相不相识,需要倒推各自的生活细节来确认关系,明明是夫妻,却上演了一出闹剧,婚姻家庭的虚伪,战后人与人关系的冷漠昭然若揭,放到现在人人面具化、碎片化的都市生活里也不失为一种现代家庭的描摹,这样描绘人的自相矛盾突出了荒诞性,夫妻变成搭伙过日子的陌生人,甚至连一个人的相貌都描绘不清楚了。
近几年《秃头歌女》在上海至少演出过两次,而且都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呈现,前一次是2014年底铃木忠志门下意大利导演带领ISCOT剧团的演员呈现的《秃头歌女》,而此次则是今年中国大戏院带来的法国红帽子剧团的版本。
事实上两个版本都不乏有惊艳之处,铃木剧团因为剧组组成的多元性,结合他们对《秃头歌女》的理解,采取了一种对语言的消解,台上同时汇集了俄罗斯、美国、日本、中国、立陶宛等多个国家的演员,操持着俄语、英语、日语和中文等多个语言,共同演绎一出话剧,与此同时还刻意在字幕上不做显示,仅仅提供一个大意。因此与传统的观剧方式产生了巨大的陌生感,现场也有部分观众愤而离席。实际上这是一种更直观的“反语言”的方式来呈现沟通的无效与荒诞,多种语言的无法沟通不仅停留在台上的人物之间,更在舞台和观众之间。这个实验也十分契合剧作的本意,同时也吻合铃木门下注重肢体与气息的表演方法,由此可以判断这一版《秃头歌女》的实验结果是可观的。
今年法国红帽子剧团版的《秃头歌女》一反当代戏剧“喜闻乐见”的实验与先锋做派,也没有突出独树一帜的导演风格,而是回溯剧本本身,充分还原剧作者的舞台,几乎一字不差地演出了全剧。相应地,字幕也完整、及时地给观众做出反馈,可以说是与尤内斯库达成了跨越半个多世纪的默契合作。在剧中还特别强调了时钟的存在,这个时钟并不真正走钟,时而飞快旋转,时而逗留在晚上九点反复闪现,一个并不按照剧场的物理时间显示的时钟自然别有用意,配合着台上马丁夫妇与史密斯夫妇的举动,仿佛走入一个循环——这个循环比原剧的首尾呼应更让人觉得细思恐极,它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,每天都会发生的对话和场景。荒诞不经的一段段对白在舞台上可以逗得观众阵阵捧腹,但是配合着惊醒的时钟和突兀的沉默,让这种中产阶级的家庭之间、夫妇之间、雇佣之间上演的麻木、客气、虚伪、可笑的瞬时变成了恒常。日常的无聊与无意义,带红色的帽子好吗变成了人生的无聊与无意义。
如果说前一版《秃头歌女》通过多种语言的方式实打实地消解语言的意义来突出荒诞,那么后一版则是通过增加时间的维度来呈现悲剧感,这是在荒诞的无意义之上又赋予了一层意义。两种方式各有千秋也都有拥趸,近日柏林戏剧节来沪展演的《奥德赛》中两位主演几乎没有讲过正常的“人话”也不怎么配上字幕,却能被观众很好地接受这种表演方式。去年爱丁堡国际艺术节上重磅演出的爱尔兰Druid剧团的《等待戈多》则也是回归原典,从剧本出发找到了处理台词的节奏,观众能直接从现场对话和行为中接受到喜剧感,通过道具接受到时间感(《等待戈多》是通过舞台上装置的边框变色来感知时间变化),尔后经过时间的循环感知到存在的悲凉感。
两对夫妇在消防队长来访时对门外有没有人与铃响的关系争论不休,他们每天都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来回消耗,而消防队长在没差事的“大问题”上苦恼不堪。一个唯恐城市没有火灾的消防队长。被生活吞没得没有灵魂。
正如尤内斯库自己不承认自己是荒诞派的作家,尽管剧中人物充满荒诞,但他的剧作有非常现实的指涉,这里不仅仅是讽刺以模仿英国中产生活为时髦的人们,也可以推广至耽于某种简单重复的生活而丧失思索能力的所有人。当人的精神世界被掏空,娱乐又愈发使人低幼化,最后理应充满自省的人生就变成消防队长口中所说的那些无聊、琐细、空虚的笑话。现实像上演像秃头歌女的荒诞戏剧,是最可悲的事了。